《哈佛中国史》第三卷:《世界性的帝国:唐朝》

【txb】发表时间:2022-03-17 17:50:16 | 栏目:

今天要讲《哈佛中国史》第三卷:《世界性的帝国:唐朝》

唐朝,虽然我们都没经历过,但是对它的印象,基本都是美好的。那是我们中国古代的巅峰时期啊,各种成就,无论是文化、武功、国际地位,还是城市生活,在当时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,各种好玩的名人轶事典故、传世的诗歌文章,那更是多得数不过来。

但是,我们要讲的这本书,它的作者美国汉学家陆威仪,他的着眼点不是这些,他看到的唐朝,是一个或者一系列的重大变革,有政治制度方面的,像府兵制的消失、科举制的兴起;有社会结构方面的,像我们前两期反复提到的一个概念“大家族”,在这本书里终于要谢幕了;有国际关系方面的,像李世民时代获得的“天可汗”地位,还有后来中国有意无意开创的东亚文化圈;有文化生活方面的,像诗歌进入了黄金时代,城市生活更自由、更商业化……正是这些变化,把中国,或者说中华帝国的历史划分成了不同的时代,从中古时代,进入了近代早期。所以说,作者眼中的唐朝,最大的一个关键词就是变革。那么这些变革为什么会发生呢?作者锁定了一个历史事件——安史之乱,他认为安史之乱是真正的唐朝,乃至整个中华帝国历史的分界。

下面我们就按照作者的这个思路,一起来看一看,外国历史学家眼中的唐朝。

安史之乱是怎么回事呢?安就是安禄山,史就是史思明。安禄山是唐玄宗李隆基最信任的胡人将领,当时在河北驻防,掌握着唐朝最精锐的三个军区的军队,公元755年,唐天宝十四年冬天,安禄山起兵造反,一度占领了唐朝的首都长安和陪都洛阳,迫使李隆基出逃到四川,半路上被迫处死了杨贵妃,后来还丢了皇位。安禄山死后他的部下史思明又继续造反,直到763年,叛乱才平息,但是唐朝也从此由盛转衰。

在唐朝刚建立时,摆在唐王朝面前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呢?主要有这么三点:

第一,南方对国家的重要性,已经接近甚至超过北方了。其实在隋朝时已经是这样了,所以隋炀帝要开凿大运河,目的就是把南方的物资输送到北方的政治中心洛阳。到了唐朝,因为北方经历了大规模战乱,国家经济更依赖南方,如果没有这些物资,单靠关中地区的出产,没法维持长安这么一个大都城的需求。

第二,隋、唐两代的创建者,他们都出身于“关陇集团”,全称是“关陇军事贵族集团”,这是大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提出的概念,这本书里也沿用了这个概念。关,是指陕西的关中地区,陇,就是甘肃省的简称,关陇,也就是指今天的陕西、甘肃及西北这一带,也就是说,唐朝的根基是在西北,所以为了政治需求,唐王朝还是不得不把首都放在长安。但是关陇集团是胡汉杂处,所以一些汉人血统比较纯正的地区的大家族,比如河北,就不太瞧得起唐朝的皇室。

第三,把首都定在长安,意味着紧挨着一个巨大的威胁,就是北方的突厥。

政治中心,起不了经济中心的作用;地方上,有势力的大家族不太买账;旁边,还有个强敌总在那盯着你,可以说早期的唐朝政府非常头疼。为了应付这样的局面,他们就设置了一个新的职位,叫“使职”,中央政府向地方上派出这些使职官员,给他们很大的权力,以便调配各种资源。使本来是一种非常设的专项的职务,比如有的负责人口稽查,有的负责监督国家专卖产品,像盐和铁,但是后来为了军事需要,又设立了全面负责一个地方军事、行政、财税、户籍管理的节度使,也就是说,节度使在他管辖的地盘上,几乎是大权独揽的。

节度使最早也是非常设的,但是当上节度使的人,当然都希望能尽可能长地拥有这么大权力,就反复跟中央提出,这个职位应该常态化,加上他们也干得不错,最终在8世纪初,节度使就变成一个常设的职位了。所以说后来安禄山作为一个地方军区的武将,哪来的那么大实力跟中央对抗啊?就是因为节度使这个制度设置,让他有了扩充实力的可能。

到了唐玄宗时代,有一个权力欲特别强的宰相叫李林甫,有个成语叫口蜜腹剑,说的就是他。这个李林甫,担心那些节度使要是谁立了大功,可能会被提拔,调回中央任用,那就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,于是他就干了一件影响非常坏的事,规定以后节度使只能由胡人来担任。从唐太宗开始,唐朝的军队里起用了很多胡人,也就是少数民族的将领和士兵,他们也确实很有战斗力,功勋卓著,但问题是胡人都是大老粗啊,立再大的功劳,也不可能让他们这样的粗人当宰相,这不就没人能威胁他李林甫的地位了吗?这样,安禄山的机会就来了。

安禄山就是一个胡人,而且血统很复杂,他当兵以后,一步一步爬到节度使的位置上,并且最终一个人兼任了唐朝在河北最重要的三个军镇的节度使,军政财各项大权集于一身。由于李林甫的政策,把边镇的权力都交给胡人将领,安禄山很容易发展势力,他的部队胡人比例非常高,还都非常忠于他,这样就逐渐形成能跟中央叫板的实力了。然后李林甫死了,安禄山造反,安史之乱就这么爆发了。

安史之乱的具体过程,这本书里没有多讲,我们在这也就不展开了,我们还是重点放在它的因果,前面是因,也就是安史之乱之所以能爆发的历史条件,下面再说果,安史之乱的影响。安史之乱历时将近八年,终于还是平息了。但是,对唐朝政府来说,之前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,安史之乱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影响。

首先说在政治格局上,出现了藩镇。藩镇,是一种军事单位,说白了,就是那些节度使们各自的防务区。前面说了,节度使在自己的藩镇里享有很大的权力,安史之乱后,中央的实力衰落,更管不住这些节度使了,只能听任他们在各自的地盘上称霸一方。特别是河北,之前是安禄山的势力范围,掌权的都是他以前的旧部,他们跟中央处于一种对峙状态,这就形成了地方主义,发展到最后就是武装割据和分裂。

这么一来,一些唐朝前期的制度就执行不下去了,比如财税方面,以前实行的是均田制,把国有的土地分给农户耕种,然后定期定量征税,但现在中央政府能实际支配的土地非常有限,这个均田制就没法搞了。同样,在军事方面,唐朝前期沿用的是北朝时期的府兵制,我们上一本书介绍过,这种制度是建立在军户,也就是世袭军人家庭基础上的,特别是来自西北的军户家族。但是安史之乱以后,这个传统的兵源已经损失严重,府兵制逐渐改成“募兵制”,也就是用军饷来招募士兵,这样当兵就不是义务,而是职业了,好处是招来的兵战斗力更强了,但是相应的,朝廷的军费压力也更大了。

这两项制度,都是沿袭了很长时间,跨越了很多朝代的,所以说在唐朝中后期,这种制度的消失,可以说是有划时代意义的变化。作者评价说,这两项变化都表明,国家正在失去对臣民和财政的控制能力。国力衰退,从政府的角度来看,这当然不是好事了,曾经那么强盛的大唐,再也强盛不起来了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,从市民生活的角度来看,中央政权的衰落,也未必全是坏事。这个最突出的,就体现在城市生活方面。

我们知道长安在唐朝的时候,那是世界性的大都市,但是盛唐时期,长安居民的生活,反而没有唐朝中后期舒服。唐朝前期,长安的生活被规定得比较死板,居民区的布局,是像网格一样的,主要街道两边,是一个一个的坊。一个坊就相当于今天的一个居民小区,带围墙和门,每天坊的开门关门时间是固定的,居民早出晚归,都得按这个钟点儿,过了点你还在大街上走,或者翻墙从坊里出来,被抓住都要受罚的,唯一的例外是上元节,也就是元宵节,赏花灯,可以通宵活动不受限制。这种制度就叫里坊制,最初是为了安全考虑,起到一个宵禁的作用,但是对居民来说,这种很程序化的生活,显然大家都不会喜欢,所以一直有人在坊的墙上打洞,夜里偷偷出来,屡禁不止。

安史之乱对长安、洛阳这些大城市破坏很严重,之后,里坊制也就越来越难执行下去了,很多人都把坊墙凿开,在临街开店做买卖。在这之前,长安的商业活动也是集中进行的,最火的两大商业区是东市和西市,相当繁华,但是也是每天定点开放,所以这整个城市的经济活力是受限制的,但是随着里坊制的松动,居民住宅区和商业区越来越融为一体了,商家经营时间更长,居民消费也更便捷了。到了唐朝后期的唐文宗年间,官员报告说现在京城里人人都在违反宵禁,那干脆就取消对居民作息时间的限制了。

随着居民生活自由度的提高,城市的经济活力被激发,各行业也都逐渐兴盛起来,其中作者选了一个很独特的样本,就是长安的花街柳巷。

说到这个,很多人第一感觉都认为是一些低俗场所是吧,其实,也不能一概而论。在唐朝的时候,这些风化场所的从业人员,都有很高的准入门槛的,必须要掌握文学、艺术方面的技能,很多文人雅士都经常出没、流连于这种场所,最有名的比如白居易。唐朝的一些名妓,其实也是相当出色的诗人,比如四大才女之一的薛涛,还有鱼玄机。

光顾这些场所的,也不全是我们想象中那些就为了满足生理需要的,一个很大的客户源,是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。我们知道隋唐时代开始有了科举,这个制度一直延续到晚清,但是跟后来明清时期那种完备的、全国性的教育和考试系统不一样,唐朝时各地的地方教育还很不发达,教育资源主要都集中在都城长安,参加科举的考生得先到长安来学习和备考。在这,作者带着一种理解的态度说:“举子,也就是参加科举的考生,在20岁左右的年纪,就不得不到京城花费很长的时间求学,与家庭离别。因为年轻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下,北里——就是当时长安最主要的花街柳巷的合法妓女提供的欢愉,包括社交、文化和肉体上的,几乎是无法拒绝的。”

所以,像北里这样的场所,跟进京参加科举的考生的住所,往往就比邻而居,这类场所里,云集了大量的青年学子,慢慢也就发展成了社交场合。大家在这结识,为未来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做铺垫,同时也一起在这寻欢作乐,诗文唱和,所以说,唐朝文化里的那种开放、风流洒脱和青春活力,像北里这样的花街柳巷,可以说有很大的贡献。

说到科举,这是隋唐以来中国最主要的人才选拔制度。科举出现之前,一个人在社会上的上升空间,很大程度上要看他的门第,也就是出身,但是科举不问出身,让底层人也有了进入社会上层的机会。我们前两本书里反复提到“门阀”,也就是大家族,这是从秦汉到南北朝中国的政治格局里不可忽视的一份子,到了唐朝之后,大家族虽然还存在,但是在政治上就变得无足轻重了。很多书上都解释说,这就是因为,非高门出身的精英通过科举,挤掉了大家族子弟的位置,导致大家族衰落。

这个观点,也对,也不对。为什么说不对,因为唐朝整个一个朝代的官员,只有10%是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,根本不是底层精英通过科举淘汰了大家族子弟这么回事。为什么又说对呢?是因为大家族的衰落确实跟科举制有关。这个具体的逻辑是这样的:科举的开设,首先是方便了大家族的子弟,他们不全是我们想象的那种纨绔子弟,一说读书考试就傻眼,其实真说考试比成绩,寒门子弟是很难考过他们的,因为他们有更好的经济条件,能获取更优秀的教育资源,所以,科举这种方式其实还是大家族子弟占便宜的。

那科举考什么呢?我们上一本书里说过,从魏晋时代开始,国家对知识分子最主要的衡量标准,就是写作能力,这种标准到了隋唐时期更甚,唐代的科举一开始考三类:儒学经典、文学写作、时事评论。但是慢慢的,文学写作的比例越来越重,所以,有志于科举的考生,都把精力投入到诗文方面。当时考场上非常盛行的一个现象,叫做“行卷”,就是考生在考试之前就想办法,把自己最优秀的诗文作品送给主考官看,以求得好印象,你诗写得好,就很可能加分。

所以说唐朝的知识分子,是偏科很严重的,一般很少有处理具体事务的能力,他们考取功名之后,就只能进入中央政府,获取官职,这样这些大家族出来的考生,跟地方上的关系就越来越弱,只能依靠于朝廷。所以,当唐朝中央政府最终灭亡的时候,这帮离了朝廷不能活的知识分子,以及他们所出身的大家族,也就跟着一起完蛋了。

这里边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细节,那就是最终给了唐朝致命一击的黄巢,就是一个科举落榜生,他最著名的那首诗,“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。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名字不就叫《不第后赋菊》吗?不第,就是科举考试没能中第的意思。有了科举,就有失败的考生,碰巧这位考生脾气大,后来一生气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,虽然黄巢起义被镇压了,但是对唐朝的打击是致命的,而且后来亲手终结唐朝建立后梁的朱温,也曾经是黄巢的部下。这就是历史让后人感叹的地方吧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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